第1章 不用再忍受二月了 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 那是一個風光明媚、鳥語花香的夏日,可是大家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。全國人民密切關注著一個「狀況」,除了專注看著報紙和電腦,席格蘭的父母只談論 這件事,而電視新聞只有經濟學家和政客在爭論不休。席格蘭對於這個「狀況」感到非常厭煩,不過,她總算成功的將螢幕前的父母親拉去買冰淇淋和爆米花,一家人得以坐下來觀賞喜劇節目。 他們前往商店途中見到一名拿著標語的男子,上面寫著:末日將近。 「他是經濟學家嗎?」席格蘭問。 「噓!」她的母親說:「別傻了,孩子,經濟學家都穿西裝。」 他們回家後,席格蘭爆了爆米花,大家進了書房。 「啊,這樣真好!」她的父親說,找了個自在的姿勢,大家一起舒服的窩在沙發上看電視。 他們忘懷而開心的看了幾分鐘後,節目突然中斷。 「為您插播最新的財經消息。」播報員說。 螢幕上出現三名經濟學家。 天啊,席格蘭想,又來了,他們看起來好像三顆腦袋連在一起的連體巨人。 「有連體三胞胎這種東西嗎?」她問。 「噓!」她的母親說:「別鬧了,我們得認真聽。」 其中一名經濟學家以痛心的語氣說:「人們說對財經報告沒有感覺,可是我發誓,當我計算明年度的預報時,連我的報告都哭了。」 席格蘭的父母嚇呆了,她則瞪著那碗爆米花,終於失去耐性,抓了遙控器轉 到別臺。 「不行!」她的父親大叫:「這很重要!」 可是他們並沒有錯過什麼,不管轉到哪一臺,都是這三名經濟學家。 席格蘭拿著裝了爆米花的碗到院子裡,太陽在夏夜的夜空閃耀著,鳥兒唱著歌,她坐在草地上享受剛割過草的味道。所有鄰居都被電視上慘淡的消息嚇呆 了,沒有人在戶外享受美好的天氣。 席格蘭透過窗戶看著書房裡的父母,她本來準備了快樂的家庭時光,這則新聞卻毀了一切。她看著那三名經濟學家從視線中消失,取代的是廣告時間。她在外面聽不到廣告說什麼,只看到三個黑色盒子在螢幕上跳舞,廣告詞寫著:主導你的時間!一生只能活一次! 購買光陰之盒! 突然,大門打開了,席格蘭的父親衝出來跳上車。 「你要去哪裡?」 「等等妳就知道了,」他說:「我們決定等狀況解除!」 席格蘭看到隔壁鄰居太太也衝上車,更遠處的一個男人也是。 過了不久,她父親帶著一組用氣泡紙包裝的大型木板回來了。母親認真的看著他打開包裝,用內六角扳手在客廳地板上組裝三個黑色盒子。席格婨注意著一切,同時擠破氣泡紙上的泡泡。 「我們才不要忍受這個危機,」她父親喃喃的說:「環遊世界的航行得再等等了。」他難過的看著牆上的帆船照片,席格蘭的母親不耐煩的嘆息。 「對,沒錯,如果全國指數真的掉了〇•五,這種生活真不值得過下去。」 「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?」席格蘭焦慮的問。 「只有經濟學家才知道,」她母親說:「一定會很糟糕,糟的不得了。」 席格婨父親的同事公認他非常擅長解決問題與創新,不過他整天坐在電腦前,手藝實在不怎麼樣。當黑色盒子的螺絲全部鎖好,立在客廳地板上,看起來就像某種深色玻璃做成的流線型冰箱,他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。他把這三個盒子搬到臥室時,席格蘭的母親正在打掃家裡,把院子的東西固定好,車子開進車庫停好,把會發霉的食物放進冷凍庫。然後設定網路銀行的自動轉帳功能,自動繳付一整年的帳單,並在電話語音信箱設定新的留言: 這裡是瑪歌園路二十二號,我們決定等待時局改善,請稍後再撥。 「等春天再度降臨時,我們再相見。」她唱著。 「我們什麼時候才會從盒子裡出來?」席格蘭問道。 「我們把設定設在『指數』,股市指數回升後,盒子就會自動打開。」 席格蘭看看四周,一切已經周詳的準備就緒,彷彿他們要出遠門。接下來,母親、父親和席格蘭各自踏進自己的黑盒子裡,席格蘭充滿好奇的進入自己的盒子,玻璃是透明的,門關上時她聽到啪的一聲,藍光亮起。片刻之間,一片漆黑,然而,盒子卻又打開了。 她小心翼翼的來到走廊,感覺到潮溼的地板時不禁起了雞皮疙瘩。她走進客廳,一群黑面鷗突然飛起,把她嚇了一跳。沙發上躺著一頭小鹿,突然跳起來從窗戶飛躍而去。一棵雲杉木從客廳中央的鑲花地板拔地而起,客廳一角的蕨類植物已占據了整片地板。一隻烏鴉叫了,席格蘭抬頭看著天花板,透過屋頂的洞口看到藍色天空。烏鴉飛走時嘴裡還啣著一隻大蜘蛛。 席格蘭來到廚房,看到一隻松鼠坐在水槽裡,並不訝異。屋外的樹木已經蔓延到房子的外牆,樹枝擠破了玻璃窗,松鼠就從破掉的窗戶逃走。櫃子門都開著,一隻燕子在她最喜歡的碗裡築了巢。 呃,那些經濟學家說的對,情況的確很糟糕,席格蘭想著,努力不打擾櫃子裡剛孵出來、還吱吱叫著的幼鳥。 他們應該等危機解除之後才出來的,但她的盒子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。席格蘭努力加快動作,清開遍地的藤蔓,看到牆上褪色的全家福照片。她奮力穿過父母房間裡厚厚一層蕨類植物,得用力推才能將門打開。眼睛習慣半明半暗的房間後,她看到父母各自站在自己的盒子裡,藍光下的臉色蒼白如幽靈。她的父親似乎在說什麼,母親的眼睛就像沒拍好的照片般半閉著。席格蘭想告訴母親,她的盒子不知為何打開了,她用力拉把手、用腳踹,卻怎麼都打不開。她拍拍玻璃,父母的表情依然僵硬,她用盡力氣拍打,卻還是沒有反應。 「媽媽!媽媽!」她大叫,眼眶泛淚,但她阻止自己哭泣,努力理性思考。 內六角扳手! 我需要內六角扳手! 她邊想邊回到客廳,「一定是放在家裡某個地方,」她大聲說,用力打開通往車庫的門,卻突然聽到背後尖銳的聲音說:「別進去!裡面都是蜜蜂。」 她轉身看到院子裡站著一個男孩,他身上穿著過時的深棕色毛衣和藍色運動褲,膝蓋破了一個洞。 「你是誰?」 「我叫馬可斯,」他說:「妳得跟我來。」 席格蘭看著他。 「你有內六角扳手嗎?」她問。 「什麼?」 「我得找到內六角扳手。它長得像彎曲的金屬,一頭是六角形。」 「沒有,」男孩說:「內六角扳手也解決不了問題。走吧,快點,前門卡住了,妳得從窗戶鑽出來,帶一件外套和幾雙鞋。」 在有階梯的客廳裡,地勢低的部分淹了水,一隻青蛙坐在茶几上,彷彿漂浮在池塘裡。 「我過不去,」席格蘭說:「茶几上有一隻青蛙。」 「找東西墊腳踩上去。」 席格蘭用椅子墊腳穿過客廳,再從破掉的窗戶爬出去,院子裡長滿了枯黃的雜草。 「情況還是一樣嗎?」她問男孩,四處張望。附近的住家彷彿被森林吞沒,她幾乎認不出來。 「比之前嚴重多了。」男孩說。 他們沿著馬路走向另一頭,但巨大的白楊木擋在路中央,馬路已經不能算是馬路了。整個城市彷彿被下了魔咒,所有的房屋變得陰鬱且歷經風霜,油漆剝落破損,攀緣的植物爬上屋牆。彷彿所有的人都消失,世界被遺棄。信箱和大門貼著長相古怪的標語:痛苦的星期一! 橫向馬路旁一個轉動的招牌寫著: 你今天成功了嗎? 浪費掉的那一天永遠回不去了! 光陰之盒 路上長滿了苔蘚的巨大草叢,「這些是汽車嗎? 看起來好像豪豬! 發生了什麼事?人們都到哪兒去了?」 「噓,」馬克斯說:「我們得小心一點,動作快。」 席格蘭跟著馬克斯沿著廢棄的高速公路來到市中心,穿過綠色山谷的河流也經過此處。他們沿著河邊走到郊區,一側河岸全是高聳的公寓,但他們走向高處那些褪色的獨棟房屋,穿梭在院子裡,直到一名穿著鮮豔連帽上衣的男孩叫住他們,作勢要他們進入其中一棟房屋。 席格蘭進了大門,挑高天花板的大廳牆邊排滿藝術品和古董,一排排梁柱上擺著石雕頭像,瞪大的雙眼由黑珍珠組成。他們進入一個房間,看到一群衣著混雜的孩子,他們似乎來自不同的區域,各個年齡都有。從客廳的落地窗眺望整個市區,市區卻完全沒有生命跡象,連一個人影都沒有。河岸後方的公寓側面有一座巨大的招牌閃爍著: 不用再忍受二月了! 席格蘭覺得非常困惑。 一個老太太出現,她穿著黑色洋裝,灰白的長髮綁成辮子。她先對馬克斯微笑,接著走到席格蘭面前,親切的和她打招呼。 「親愛的,歡迎妳,我是葛蕾絲,請和大家一起坐下。」 她從廚房端了一盤剛出爐的肉桂捲,席格蘭狐疑的看著她,開始了解自己不是在作夢。整個城市都毀了,大家都消失了。她看了一眼打開的大門,站在那裡的男孩彷彿在站崗。 金髮女孩開始哭泣。 「我想回家。」 葛蕾絲溫柔的安慰她:「親愛的,不要哭,不會有事的。一切順利的話,妳很快就會回家了。」 「我妹妹在哪裡? 大家都跑到哪兒去了?」 「我需要你們的協助,才能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。」老太太說。 席格蘭凝視著窗外,被風吹起的樹葉、褪色的招牌、完全空無的世界,她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。葛蕾絲拿起望遠鏡眺望市區。 「我們得等其他人。」她放下望遠鏡,回到廚房裡。 席格蘭溜到窗前拿起望遠鏡,市區某處一定有人在家。她看到其中一間屋子裡閃著藍光,就像電視發出的閃光。她專注的看著那個方向,那間房子的大門貼著一張笑臉貼紙:更好的時局不遠了! 她從窗戶看進去客廳,看到窗臺上褪色的花朵、客廳桌上的杯子及沾了一層灰的沙發,彷彿有人在匆忙之間拋下了公寓。她尋找藍光,看到一名女子在盒子裡,臉上的表情如蠟像一般,她的丈夫和小孩同樣靜止不動。她看到的並不是在看電視的一家人,而是幾張嚇壞的面孔。 她放下望遠鏡,看到一個女孩沿著馬路奔跑,肩上的外套彷彿一對藍色翅膀。她如撲火的飛蛾般衝向屋子,轉身叫著跟在背後的男孩。 「外面有一個女生,」席格蘭大聲說:「她往這邊來了。」 馬可斯看看外面。 「是克麗絲汀,她找到人了。」 「叫她快一點,」葛蕾絲說:「天快黑了,狼群可能會出來覓食。」 穿著外套的女孩出現在門口,跟在後面的男孩一臉疑惑。 「進來喝點熱可可,」葛蕾絲說:「這個世界發生了一些事,不過,我們會處理的。」 「還有其他小孩會來嗎?」馬可斯問。 「沒有了,」克麗絲汀說:「我沒看到其他人。」她喘口氣,脫下外套。 「這是什麼地方?」剛來的男孩問:「人們在哪裡? 外面一個人都沒有!」 「先自我介紹比較有禮貌。」葛蕾絲說。 「我叫彼得.威爾遜。」 「彼得,歡迎你,不用害怕。」 席格蘭看著老太太和她優雅的雙手,再看看家具、地上的地毯和天花板的燈光。這裡不像家,比較像藝廊、圖書館和實驗室的合體。老太太給她一片巧克力蛋糕和一杯牛奶,她搖搖頭;她很熟悉《糖果屋》的故事。 「跟我來。」葛蕾絲說。 孩子們跟著葛蕾絲進入一間辦公室,梁柱上裝飾著一只非常古老的陶壺,架上放著一個有裂痕的頭盔,彷彿被人用劍剖開。他們看到牆上有一張殘留的舊地毯、一幅最近畫的巨大古老城堡的畫作;還有一把劍鞘、一只銀戒、一座小型象雕及一根獨角鯨的長牙。古老的地圖顯示了前人所想像的世界,有些地方用簽字筆做了記號。世界地圖上貼了一張黃色便利貼,上面寫著:潘尼亞公主的詛咒。 葛蕾絲拉開一張布幔,露出一幅壁畫,雖然殘缺不全,但顏色鮮豔、充滿藝術性,畫中顯然是國王的男子領著一隻戴著馬鞍的犀牛,一名女孩懷裡捧著巨大的金魚,一名男孩帶著她走向一座小湖,同一個女孩躺在貌似玻璃棺材裡。 「那盒子裡的女孩是誰?」席格蘭問道。 「她是潘尼亞的公主黛安娜。我收集了數千個關於她的故事,研究它們和=這裡所發生的事有何關聯。我挖出文物和遺跡,已經快找到解決的辦法了。我認為我已經找到方法了,只有這個方法才能破解這個世界所受到的詛咒,可是你們必須幫助我。」 葛蕾絲播放了一段影片給他們看,一名男子站在荒蕪的城市裡,指著背後的山丘,搖著頭以肅穆的聲音說:「一定是有人驚動了她! 詛咒再度出現了!」 孩子們吃驚的坐著。外面一片平靜,毫無人跡,城市一片黑暗,只有死寂的屋子裡露出淡藍色的光線。牆上的平板螢幕顯示世界各地網路攝影機的影像,都是同樣的景象:無人的房屋、無人的馬路,猶如鬼城。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遺棄了,空無一人,卻依然生氣盎然,綠茵繁茂,人行道和水泥都被埋在森林底下。 這世界一定是被下了魔咒。 葛蕾絲將一疊紙張丟在桌上,把孩子們嚇了一跳。 「你們想聽這個故事嗎?」孩子們點點頭。 葛蕾絲開始說。 文章出處/資料提供:東方出版社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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