註:本文發佈於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前二天
「那場戰爭是關於推翻一個錯誤的人,以及一個錯誤的政權!」
瑪麗安在圖書館找到了以上資料。
在那個年代,所謂「那場戰爭」,當然就是指那場造成人類歷史上傷亡最多的大戰。
那場戰爭,她記憶猶新。
因為它才剛剛結束了幾年,卻好像永遠都會留在很多人的心裡面。
這座圖書館已經舊了,也被砲彈炸掉一半的牆。她仍舊在裡面找舊書、找資料。
這裡沒有電,所以不能使用影印機。
也沒有網路。
只有好多好多的書,和灰塵,和隨時會崩塌的木造樓梯與書櫃。
對於一個只有12歲的小女孩來說,查這些資料,實在有點吃力。
如果沒有這場戰爭,她也不會因為沒學校可念,而必須寄宿到另一個大城市的親戚家,被安排去和其他大學生一起上課。其他課她聽不懂,很吃力,但這次的專題,她倒找得津津有味。
因為她想找到「答案」。
她心中的理想的世界,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。
她實在忿忿不平,她兩隻眼睛所見的所有事。
尤其是她母親所經歷的事。
才12歲的瑪麗安,其實還沒有實際的見過世界──她的世界,都是來自於她的母親的世界。
據說,母親年輕的時候,曾念到數一數二的名校,被稱為電腦怪才,活躍於網路上的駭客社群,後來,戰爭爆發了,父親從軍,偶爾來歸,母親為了養活她,開始找零工做。
聽起來很合理,也應該備受同情的女性,然而,你一定不敢相信她遇了什麼挫折。
據說母親走出家門,循著報紙上的分類廣告,找了一個又一個的店家、一間又一間的小公司,從工廠找到了醫院,再從醫院找到政府單位,得到的竟然都是一樣殘酷的答案──
「無法讓妳來工作!」
為什麼?
為什麼?
母親說,她願意吃苦,願意勞動。
「不,妳應該回家顧小孩。」母親得到的答案總是這樣子:「妳為這個國家貢獻的最好方式,就是回家照顧小孩,做家事。」
據瑪麗安的母親描述,到了冬天,她們的衣服不夠暖,經過了紐約的大樓,趕快躲到出風口,佔著那邊,給那滲著各味餐館油煙味兒的暖風吹著保暖;暖了,再繼續走路。
「妳來這裡和男人搶工作,憑妳的力氣,做得比較多嗎?」母親對於這種問題完全無法回答。
「佔一個工作崗位,其他女人都學妳怎麼辦?這樣國家就沒有生產力了!」
據母親說,以前的時代,不是這樣的。
以前的時代,不靠勞力,只靠智慧;女性天生力氣或許小於男性,但她只要靠一條網路線,就可以做出比好多男性加起來都了不起的工作。現在,所有的科技都被刻意的封閉起來,被刻意倒退了兩百年。
原本,母親只需要養飽她自己和瑪麗安。
自從有了弟弟,母親又更辛苦了。
每次,瑪麗安回到了家,看到才剛剛學會走路的弟弟。
「媽,我真希望我也變成男生。」
瑪麗安看著弟弟說。
「我以後不想待在家裡生小孩、做小工作。我想要做了不起的大事。」
媽媽慈祥的看著瑪麗安。
瑪麗安不知道的是,同一時期,絕不會只有她一個女性,作了此想。
就在另外一座叫做芝加哥的老城市,也有很多高樓大廈,很多呼呼吹的暖氣出風口,也有一個小女孩,站在那裡取暖。
這個小女孩比瑪麗安小太多了,
小女孩才2歲,等到瑪麗安上大學了,這個小女孩應該才剛上小學,她比瑪麗安的弟弟還小了一屆,她是在近冬天才出生的。
那是一段吹口氣都會化成冰的日子,有多少個女性,也都像瑪麗安一樣,想著一樣的事情。就算不是今年想,過了十年,她們也會想。
瑪麗安按倷不住,終於得到母親的同意,自己動身到芝加哥,追求更高的學問。她搭著高速鐵路,從紐約到芝加哥,卻得在高鐵站排隊等著打手搖電話給親戚。
此時,芝加哥正是冬天。
瑪麗安記得這個2歲小女孩。
當時,小女孩和她一樣,站在川普大樓的暖氣出風口取暖,等著來接她們的親戚的車輛。
當然,這棟大樓,和以前是不一樣的了。
歷史總是讓人看不出來。當局者迷,要過了好久以後,才會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比方說,1930年代的大蕭條是美國女權最低迷的年代,之後的1940年代的那場殘酷世界大戰,卻加速了女性地位翻身,許多女性組織皆在那十年間創立,要一直到好久好久以後,大家才知道,原來那幾年是這麼重要的。
就好像要過了好久好久以後,大家才知道,這場2016年的美國總統大選,是這麼重要的。
而且,無關結果。
「它」已經開始了。
看著這些歷史,瑪麗安心想,或許,她不應該再這麼羨慕她弟弟了。
她應該做自己的事。
果然,瑪麗安猜對了,歷史總是這樣走的。
無論人類遭遇了多麼殘酷與不合理的危機,過了好久以後,總是會有轉機的。
至於到底要過多久?
答案:要過了「一甲子」。
一甲子,也就是60年,從人類的幾千年歷史來看,非常的短暫,一下子就過去了。
不過,對一個血肉之軀來說,一甲子卻是非常非常久的,以生肖來說,從生日之後等於已經輪了第五次。而過去的這一甲子,偏偏剛好又不是普通的一甲子──
如同1945年後的一甲子,人類開始享受了極少見的和平時代,各國家竟能從理念的矛盾中「全身而退」,沒釀成世界大戰。和平時代也鑄造了後面的資訊時代、網路時代、行動時代……資金讓科技更快的發展,科技也讓人類更享受於和平當中,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,賺錢最重要,出名最重要,健康最重要。
瑪麗安也完成了她的夢想。
她成了紐約法院的法官。而她的弟弟,也成為很厲害的商人。
而現在,她萬萬沒想到,她的弟弟,如今站在美國總統大選的舞台上。
而她弟弟的對手,正是當年在芝加哥川普大樓暖氣出風口的那個小女孩。
這一次,兩位候選人共同創下了美國歷史上最「骯髒」的選舉。
正確來說,其實是「次骯髒」的選舉,因為在好久以前,曾經有一對候選人,一個男性,一個女性,也曾經這樣的演出過。
從來沒有這麼詭譎過,目前沒有任何專家敢斷定誰會贏,而且,沒人敢斷定誰贏了之後,這場選舉所撩起的情緒是否能順利的穩定下來,還是會繼續發生更可怕的風暴。
因為,大家都投入了太多情緒了。
而這場選舉,就在「明天」。
明天就會揭曉。
明天就會知道。
明天就會慶祝,或是害怕。
到後來,瑪麗安才知道,這場選舉,根本就不是兩個黨派之間的戰爭,也不是對於移民政策、防恐政策的戰爭。
它,是一場「男與女」的戰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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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:連美國人都很少認識、川普的唯一胞姐,名為瑪麗安,比川普大9歲,為紐約退休法官。瑪麗安生於大蕭條(The Great Depression),而川普則生於二戰結束後。隔年,他的競爭對手希拉蕊則於芝加哥出生,這批戰後嬰兒潮雖帶來一甲子的榮景,但也有可能在他們終於退下人生舞台之前,不小心種下了未來的災禍
(圖片來源:Boston Public Library link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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