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次在某間丼飯餐廳，目擊了一樁令我難過很久的畫面。
一開始，我不覺得有何特別之處。
隔壁桌的這個媽媽，完全沒講話。
因為她沒講話，反而引起我的注意。
因為，雖然她沒開口說話，卻正在直直的「看」著她的兒子。
他們已經點餐，現在等著飯送來，那個媽媽直直看著兒子，但，兒子卻不看媽媽。
這個兒子，年紀大約小五、小六，個頭不小，不看媽媽，看著桌面。
雖然那位媽媽和我坐在同一側，但，從前面的大鏡子，反而看得很清楚這個媽媽的表情──她眼睛睜得超大，直直的，看著她兒子。
兒子仍看著桌面。
「哈囉？哈囉？」媽媽發出聲音，好像是在叫兒子。
「有人在家嗎？」
看來，這個媽媽正在和她已經有點長大的兒子在玩兒呢。
這畫面很可愛，所以我一直偷偷看著那個媽媽，看著那個媽媽一邊發出聲音，一邊端詳著兒子的臉。
我想，這位媽媽，應該正在欣賞自己的兒子呢。她的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呢？
而，兒子仍然不看他媽。
媽媽仍然繼續發出聲音。
繼續看著兒子。
兒子仍看著桌面。
就這樣，也沒過多久。
突然間，一個好大的聲響，嚇了我一跳！
「砰！」
幾秒後我才意識到，是那個媽媽，突然很用力、很用力的，啪了一下他們的桌子！
我也幾乎看到那零點五秒間，那個兒子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。
我耳朵還在耳鳴，眼睛看到，那個兒子，終於開始看著他媽了。
驚恐萬分的看著。
「你！」這個媽媽又很大聲的說了：「你在想什麼？你為什麼沒有對我笑？」
我被那個場景給嚇愣住，只敢偷偷從鏡子繼續瞄向那個媽媽，她的臉，已經因為極度暴怒而扭曲，和剛剛完全是兩個不一樣的人，而且她的吼聲大到根本不介意全餐廳都聽見。
「你以為你算老幾？」
那個媽媽繼續吼。
「你在裝啥小？」
這媽媽口出惡語，手指也「一指神功」的用力的「點」在她兒子的額頭上，一次又一次，一句又一句，打在我的耳膜，更是打在我的心頭。
我偷看那孩子，那孩子仍驚恐的看著他媽。
這時候，孩子說話了。
這句話，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。
我應該沒聽錯。
那個大概要上中學的兒子的語氣很哀傷。
「媽，你這樣對我，我實在沒辦法對妳笑。」孩子說：「請你給我一些時間『恢復』，好嗎？」
好嗎？
看來，這個媽媽的答案是「NO」。
媽媽繼續瞪著那孩子。
孩子又再次低頭的看向桌子。
母子再次默然不語。
他們又變成了十分鐘以前的樣子。
如果我現在離開座位，換一個人坐我的位子，他就會做和我剛剛一樣的事，偷看著那個媽媽，再偷看著那個兒子，然後，突然間，又被那個媽媽給嚇一大跳。
我覺得很難過。
家家都有難念的經，但，我可以體會那個孩子的感覺。
這個孩子當然知道媽媽想要什麼，他知道，媽媽發完脾氣，下一刻，想看到孩子對她是笑咪咪的、熱情的一張臉。
但，一個一直被惡言惡行擊打在地的兒子，兒子怎麼可能沒有「受傷」？
施暴者突然心情轉好，跑來要受害者馬上「接受」她，受害者怎麼可能立刻就調適好心情，對她報以熱情的微笑？
他又不是演員。
孩子已經夠尊重了。
而且，那孩子的那句話，真是非常溫和的一句說明：「請給我一點時間，好嗎？」
我們做父母的，該管教的應當管教，但自己的言行，一樣也要控制好。
如果自己是類似這故事的受害者，也請謹記，如果有一個人，前一分鐘明明對你很差，那麼，請勇敢拒絕他下一分鐘對你的「好」！
（圖片來源：Miki Yoshihito link）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